当地时间6月2日15时,俄罗斯和乌克兰代表团在土耳其伊斯坦布尔就和平解决俄乌冲突举行第二轮直接谈判,比原定时间“迟到”两小时,仅持续约一小时便草草结束。
双方达成哪些共识,又暴露哪些分歧?在两国激烈的空袭交锋中,外界普遍关注的俄乌冲突“转折点”究竟还有多远?
谈拢换俘,谈不拢停火
在俄乌三年多来首次直接谈判两周后,双方代表团再次在伊斯坦布尔聚首。谈判仍由土耳其外长费丹主持,持续约一小时,全程以俄语交流。
俄方代表团仍由俄罗斯总统助理梅金斯基率领,成员包括副防长福明、副外长加卢津等10余人。乌克兰代表团则由防长乌梅罗夫领衔,共有14人组成。鉴于梅金斯基的职务层级并非政府核心决策层,外界此前对会谈成果期待有限。
综合多方消息,本次谈判取得的最大成果在于,双方就人道主义问题达成一致,拟互换重伤、重病和25岁以下被俘士兵,至少各换1000人,以及相互移交6000具阵亡士兵遗体等。
不过,与首次谈判一样,本轮谈判未就停火等核心问题达成一致。
据乌方谈判后的通报,俄方继续拒绝30天无条件停火的提议。乌方提议与俄方在6月底前再次举行会谈。
据俄方发布的声明,俄乌已交换冲突调解备忘录,内容涉及更持久的停火协议。俄方备忘录包含实现全面停火的步骤,乌方将对此进行研究;双方同意在“前线部分地区”停火两至三天以交换阵亡士兵遗体。
谈拢换俘,谈不拢停火,如何评价俄乌第二轮谈判的成果?
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表示,此次谈判取得“重大成果”,双方换俘和交换阵亡士兵遗体的数量都很大。
“俄乌谁也没有‘打服’谁,第二轮谈判实质性成果很少,但仍具有一定积极意义。”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欧亚所副所长陈宇从共识、姿态和意义等角度进行解读。
基于首次直接谈判达成的共识,双方提交了全面详细的备忘录文本,即停止冲突的条件,涵盖领土安排、军事中立、安全保障等内容,以寻找一些达成共识的空间。但双方在核心议题上均坚持对己方有利的一贯立场,彼此差距很大,仅在人道主义领域取得共识,包括大规模换俘和交换阵亡士兵遗体。
“俄罗斯继续要求完全控制克里米亚及乌东地区,要求乌克兰从俄方未控制区域撤军,并要求乌克兰中立化、不得接受西方援助、不得加入北约、限制军队规模和远程武器射程、不得进行反俄宣传等。”陈宇举例道,乌克兰坚持要求无条件停战,要求得到西方明确的安全保障、不放弃未来加入西方军事集团的选项等。
这些条件均超出对方可接受的底线。究其背后,陈宇认为,俄乌并不具备谈判基础,均不愿做出重大让步。他们在战场上仍处于僵持状态。俄军虽具优势,但乌东战线没有崩溃,乌克兰仍能对俄纵深腹地发动有效打击。他们之所以进行两轮谈判,主要是迫于美国压力。特朗普近期对俄乌冲突态度暧昧,威胁将退出调解。俄乌双方都希望通过响应谈判提议,“留住”特朗普。
尽管双方在一些关键性问题上缺乏共识,但陈宇也肯定了换俘协议的积极作用。
“这次换俘可能是乌克兰危机升级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互换上千名士兵。”陈宇说,这有助于双方逐步积累互信,也为未来更多轮次的谈判铺路。若未来谈判能持续下去,将对和平进程起到积极影响。
俄乌美峰会可能性有多大?
尽管双方未就停火问题取得突破,但东道主土耳其仍表达乐观态度。
土耳其外交部代表称,谈判以“非消极”的方式结束;土总统埃尔多安称谈判至关重要,“我们为此感到自豪”,未来希望邀请俄乌美领导人参加峰会。
乌克兰代表团团长乌梅罗夫当天也指出,乌方提议本月20日至30日举行领导层会晤。对此,俄方尚未给出明确回应。
早在俄乌首轮直接谈判前,乌总统泽连斯基就曾发出“等候”普京的邀约。如今,乌方老调重弹,俄方会接招吗?俄乌美等各方接下来将如何互动?
从谈判进程看,“各方缺乏基本共识,很难取得实质性成果,领导人会晤短期内不太可能实现。”陈宇指出,在俄方看来,工作层需先达成广泛共识,领导人才有理由会面。若只是讨论交换战俘等缺乏实质意义的问题,俄方大概率不会参与领导人会谈。
陈宇认为,不可否认,自特朗普上台以来,俄乌冲突处于“战和”关键阶段。双方经过三年多冲突都很疲惫,都在寻找解决方案;美国立场改变及欧洲的处境变化,也促使各方寻找更务实的解决方案。
“但就目前来看,转折尚需时日,短期内仍难看到真正的和平前景。”陈宇说,至少在今年夏天或未来两三个月,双方仍会保持“边打边谈”状态。各方可能会在夏季过后重新评估形势,以决定下一阶段的策略。
俄罗斯遭遇“珍珠港事件”?
俄乌代表坐上谈判桌之际,战场上的攻击愈发猛烈。乌克兰宣称发起的“蛛网”行动备受关注。
据乌方介绍,乌克兰国家安全局6月1日对俄罗斯发起筹备了一年半的特别行动,出动117架无人机,对俄多州的机场实施袭击,俄军34%的战略轰炸机被击中,至少13架俄军战机被摧毁。“这是深入俄境内最远的一次行动。”泽连斯基称。
不过,乌方对俄军损失程度的说法尚未得到俄方或第三方证实。俄国防部1日晚些时候仅确认,当天乌克兰当局使用无人机对俄5个州的机场发动袭击,数架飞机起火,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据《环球时报》报道,一些西方媒体和俄军事博主将这次袭击称为俄罗斯的“珍珠港事件”。但多家俄媒指出,乌方夸大了“蛛网”行动的战果。乌方实际上仅仅可能摧毁了两架图-95战略轰炸机及一架安-12运输机。其余受损飞机在维修后均可恢复作战能力。
这不是乌军首次对俄军轰炸机基地发起袭击。但与以往袭击不同的是,这是乌军雄心勃勃的协同攻击。它从俄罗斯境内发起,袭击了距乌克兰数千公里的俄空军基地,且似乎损坏了俄军一定数量的战略轰炸机。
俄战略轰炸机编队与地面、潜艇发射的导弹一起,构成俄罗斯“三位一体”核力量。此次“蛛网”行动究竟给俄罗斯造成多大的打击?
陈宇认为,俄罗斯遭受的确切损失尚难评估。乌方有夸大战果的动机,俄方则可能有意淡化影响。但此次行动是俄西伯利亚地区首次遭到无人机袭击,体现出乌克兰有能力对俄境内纵深目标发起攻击。这说明乌军并非特朗普所说的“没牌可打”,也暴露出俄罗斯防御体系存在的漏洞。
“这一行动将在谈判桌和战场两个方向产生影响。”陈宇列举道。
谈判方面,乌方希望借此表明其并非完全处于劣势、仍能对俄罗斯造成伤害、不愿过多让步的态度。这将在一定程度上鼓舞欧洲方面的士气,可能推动欧洲更坚定地对乌克兰提供援助。
战场方面,俄罗斯很可能采取报复性远程打击行动,比如发射“榛树”导弹打击乌克兰境内的一些目标。双方远程打击或将愈演愈烈,未来军事冲突升级外溢风险可能会上升。
除俄罗斯可能采取的报复行动外,陈宇提到近期可能影响乌克兰危机形势的其他一些变量。
一是本月即将举行的北约峰会,可能会就援助乌克兰、北约防务以及针对俄罗斯等议题作出新的表态或决定。
欧洲仍对美国有依赖惯性,希望美国继续发挥作用。与此同时,当前形势又迫使欧洲不得不寻找更自主的路线,保护自身安全。美国国会参议院正推动对俄罗斯的新一轮制裁法案。但特朗普出于避免刺激俄方等考量,态度相对保守。
二是本月下旬可能举行的俄乌第三轮谈判。双方新一轮接触将释放何种信号,有待观察。